“到底该由谁来为孵化器付费？”大学生创业明星、“闯先生”创始人汤明磊一上来就抛出一个问题，“是创业者吗？他们一来缺钱，二来都被惯坏了。”

　　汤明磊的快人快语引起一阵笑声。这个两年前放弃哈佛大学留学机会，开创“闯先生”专注于做创业服务的年轻人，始终被“钱从哪儿来”这个安身立命的根本问题困扰，他直言，这直接导致自己的商业模式“百转千回”。

　　4月的一个下午，位于天津津南区的安正路创客工场里，咖啡飘香。这一次围坐在一起的并不只是创业者，还有来自全市几大众创空间的掌门人。他们的另一个身份，是天津市青联委员。话题并不轻松，并且直切要害——众创空间“断奶”后怎么活？

　　“目前众创空间载体过剩，数量多却缺乏质量和效益，大部分营利模式很单一，甚至沦为咖啡吧。”天津市青联副主席张岚开门见山，大部分众创空间只是依靠政府补贴度日，一旦“断奶”，将难以为继。

　　政府的补贴总有一天会到头，自出生之日起就带有政府扶持基因的众创空间，能否快速打造自己的造血能力，生存下去？

　　“政府补贴一定会到头”

　　让“闯先生”的商业模式“百转千回”的，归根到底只有一句话，孵化器到底能通过什么模式赚钱？

　　从诞生之日起，汤明磊就清楚，“政府补贴一定会到头。”因此，以补贴为导向的众创空间将面临极大的生存考验。

　　从起初的创业服务团购，到在各高校设立众创空间的“飞地孵化器”，再到投融资对接平台，汤明磊在众创空间如何能赚到钱的道路上摸索了两年，不断地转型，试图突围，也做了“各种各样的思考”。

　　要弄清钱从哪儿来的问题，首先要弄清到底谁能为众创空间的服务埋单。汤明磊的前两次尝试，效果并不理想，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：最该为众创空间埋单的创业者，无法付费。首先，创业者数量少、消费能力不强，更重要的是，绝大多数创业者没有能力并且不愿意为服务付费，“因为现在很多众创空间对创业者都是免费的，他们被惯坏了。”

　　他尝试了众创空间入股和提取佣金的模式。结果发现，真正优秀的项目，并不愿意接受入股。而佣金模式，则是“你融资成功了我抽提成”。然而，“闯先生”两年时间共汇聚了8000个项目，不断做工作，真正推送成功的也仅有5家。

　　汤明磊得出结论，真正愿意付费的，最主要还是政府。目前，政府给予了政策支持和现金补贴，但值得注意的是，政府的补贴主要是引导性的。

　　当然，愿意付费的，还有第三方投资机构。也就是说，给第三方投资机构筛选好的投资项目，他们为之付费，但这个过程非常专业，并不是每个众创空间都有这个能力。

　　作为天津第一家在新三板上市的众创空间“安正路”的总经理，陈奕超坦言，虽然“安正路”已经直接投资了几十家企业，投资项目累计市值也达几十亿元，但投资尚未退出，并没有做到落袋为安。

　　目前维持日常运营的资金来源，主要是他们与当地区政府共同合作推出的创业服务卡。这不是简单的收租子的模式，而是通过政府购买服务卡的模式，凡入驻“安正路”的创业企业都可以免费拿到价值几万元到十万元不等的创业服务卡，其初创阶段所需要支付的房租以及工商、财务、人事、法律等一系列服务，都可以直接刷卡结算，由“安正路”来提供专业服务。而最终，为这些创业服务卡埋单的，则主要是当地政府。

　　脱胎于一座老厂房的天津青创园是天津最早一批开设的众创空间，总经理刘文亮说，6年时间，先后共有900多家小微企业落户在此。在这里，创业者之间已经逐渐形成了业务互补、共享共赢的产业链条，“这个过程中，政府的政策和补贴尤为重要。”

　　哪种模式能赚钱

　　在一番商业模式的突围中，汤明磊找到了新的玩家。在对全国各地的众创空间实地走访后，他发现，很多众创空间平日里冷冷清清，一看财报，有的甚至亏损上亿元。“这种重资产的模式玩不起。”他选择了一个新的方向——轻资产运营，只做创业内容服务。

　　也就是说，“闯先生”筛选出来的好项目，推送的对象，并非投资机构，而是传统的龙头企业。“这些企业面临转型升级，难以找到新的增长点，因此他们愿意把孵化手段运用在企业中，并为之付费。”汤明磊说，“闯先生”顺理成章成了传统大企业的“外挂”投资部。

　　这条路倒是走通了。如今， “闯先生”已经为几家大企业做了投资项目筛选，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的现金流。此外，“闯先生”还为高校和众创空间提供创业教育课程，并向企业出售财务顾问业务包等。

　　而“安正路”则锁定了“服务+投资”的方向。“创业者终究要的不是省钱，而是盈利，这个问题值得孵化器好好思考，”“安正路”创始人、董事长葛健说，“孵化器、创业咖啡、企业服务都只是帮企业省钱，而重点是，如何能够帮助企业盈利。”

　　他举例说，“安正路”成功投资了一个可穿戴检测设备项目，这个设备专用于鼾症治疗，拿到了美国FDA（即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）认证，如今纳入医保系统，进入北京、天津、上海等地的数十家医院。“当初参股不多，现在回报n倍。”

　　再比如一个智通机器人，投资的时候还是亏损，现在估值已经几千万元。

　　目前，“安正路”正在制定企业服务的标准化，并将逐步复制到国内一些重点城市，“用投资来带动服务，好的服务又能降低投资管理成本。”葛健说。

　　市场化程度越高的，生命力越强

　　一些投资项目的成功，让葛健有了另一层领悟：很多资源都是相通的。比如，智能穿戴的鼾症治疗设备，在发展进程中积累的研发资源、医疗资源乃至包含股东资源，都可以重复利用，“它们走通的路，可以拿来孵化其他的企业。”

　　这也是“聚焦”带来的效益。誓做最接地气的智能硬件创业合伙人的“安正路”，走的是专注垂直领域、纯市场化的发展思路。

　　2014年，他们落户天津市津南区北闸口镇，正是看中这里电子加工业的产业基础。主张不“赶时髦、追概念”，致力于把创业和当地传统企业转型升级相结合。而让他们的“新”经济与传统经济牵手的，便是智能硬件。

　　北闸口镇早在上世纪90年代便云集了大批电子加工企业，为三星、LG等韩资企业做电子加工和配件。然而进入2013年后，订单锐减，每个月都有企业关门。

　　“安正路”的进驻，给这一衰败的经济开发区带来了生气。他们一方面为创业团队提供全套创业服务，同时还投资建设了几个智能硬件试验室；另一方面整合了所在地周边几十家电子加工厂，帮企业生产，用自己多年积累的销售渠道资源，包括医院、学校、酒店等帮助企业销售。

　　围绕智能制造，布局投资、细分领域，“安正路”还投资了睡眠领域的睡眠眼罩、声波助眠仪、智能香薰平衡族、儿童智能牙刷等一系列项目，样样都是基于智能硬件的产品，因为资源相通，也获得了集合效益。　　　　

　　汤明磊也认为，未来的方向应该是“垂直领域”。他举例说，如果你专注一个领域，看了1000个项目，那么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。 “闯先生”正在做的“跑马营”就是专注于消费领域的垂直训练营。“我们为传统行业龙头筛选出好的项目，供他们并购。”以服装领域为例，“我可以一个礼拜给你找来300个，提供加速、对接，行业内容由你输出，流程控制由我做。”

　　他的营利模式是，一方面传统企业会为训练营服务付费，同时还对于将要投资的项目缴纳佣金。同时，“闯先生”将被投的项目组建成一个垂直的孵化器，孵化器也会有包括政府补贴在内的各种流水。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“闯先生”的这次尝试，引起了国内众多创投机构的关注。俞敏洪、盛希泰都成了“闯先生”的大股东。这也是眼下一个新的趋势——空间联合、抱团取暖。

　　“众创空间要培养起自己的造血能力，并不容易，”团天津市委副书记、天津市青联主席毛汉发对几位年轻的众创空间掌门人说，“可以肯定的方向是，市场化程度越高的，生命力越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