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焱:投资人无需刻意和被投人做朋友
- 发布时间:2016-04-21 08:20:28 来源:新京报 责任编辑:张洁欣
赛富亚洲投资基金创始管理合伙人、“寻找中国创客”第二季导师阎焱。
4月15日,新京报“寻找中国创客”第二季正式启动,继续寻找最优秀的创业项目,给予媒体支持和资源对接。
“寻找中国创客”活动第二季邀请了著名企业家柳传志、王健林、马云、俞敏洪、张近东、雷军、郭为、周鸿祎,著名投资人李开复、沈南鹏、徐小平、熊晓鸽、阎焱、汪潮涌、毛大庆,15位创投大佬担任创客导师,为创业者把脉,为有志于创业与创新的青年人提供服务平台。
截至第二季启动,参与第一季被报道的200多个创业项目中,有54个项目估值过亿。根据测算,在第一季活动中得到报道的项目,平均估值增加了4.7倍。其中有三家企业发展成为独角兽公司,估值超10亿美元,包括找钢网、惠民网和旷视科技。测聘网、和创科技、住百家等已挂牌新三板,找钢网、聚合数据等公司也在计划上市。
2015年,新京报重磅推出“寻找中国创客”大型活动,关注2000余家创业公司和上百家投资机构,最终决选出10家“2015年度中国创客”、2家“2015年度中国创客特别奖”、12家“2015年度新锐投资机构”。
当过农民、运动员、机关工作人员,不甘平庸的他冲进了投资圈,从加盟AIG亚洲基础设施投资基金到发起“VC独立运动”,成立第一家在国际资本市场上独立融资的中国基金,阎焱被称为国内“创投教父”。
2016年2月初,现任赛富亚洲投资基金创始管理合伙人的阎焱,作为“寻找中国创客”第二季导师之一,在建国门中环世贸大厦的办公室里,接受了新京报记者的专访。 2015年O2O热潮风靡创投圈,阎焱曾发表文章称“O2O将迎来死亡潮”,业界哗然。而后来的事实证明阎焱的判断准确。
对当下创投界的很多做法,阎焱都保留观点。他认为投资人和被投人没必要刻意做朋友,建议投资人不要把感情带入工作;他坚持原则,一旦创业者触及底线,他绝不妥协。他不认为投资人一定要有伟大情怀,因为本质上就是“要赚钱”。
在这个投资人被冠以“天使”的时代,阎焱以他的看似“无情”的真实、专业,曾给投资人带来97%的年回报率,是《福布斯》2008年、2009年“中国最佳创业投资人榜”榜首人物。
不到1%的创业者成了我的朋友
在中国,真实的情况是大多数的创业投资人与被投人盛行做朋友。如果做朋友,原则上经常会妥协。
新京报:农民、工程师、社会学者、世行官员,又转行做投资。你的职业转换为什么这么跳跃?
阎焱:我不觉得跳跃,这更多是我们这代人的生活轨迹,并不是我们自己一定想怎样。比如我从没想过当农民,但那个年代是没办法的事,高中毕业后都要上山下乡,后来从农村到城市很幸运,关键的时候赶上了。并不是我有什么梦想实现了,而是跟着潮流走。
新京报:从世界银行辞职也是跟着潮流走?
阎焱:就是觉得烦了,我个人认为世行是最平庸的地方,拿着政府的钱,去做些商业银行本来就可以做的事儿。世界银行是在二战后建立起来的,为了一些国家的复兴设立,但二战过去了那么多年,经济发展要靠市场的力量,而不是政府的力量。所以在那儿全是做一些完全不需要做的事儿。每年做各种报告,至于报告有没有人看,它根本不想。
新京报:不甘平庸、爱冒险,这是你的个性标签吗?
阎焱:我是个蛮理性的人,比如很多投资人投完一个企业后喜欢和被投的人做朋友,我更多觉得要做事业上的搭档而不是朋友。
新京报:你每年从上千个创业者里面挑出二三十个创业者,有多少能成为你的朋友?
阎焱:很少,1%不到。在中国,真实的情况是大多数的创业投资人与被投人盛行做朋友。但像我们看了两千多个项目,怎么可能都做朋友?投资是个理性活动,如果加入感情未必是好事。如果做朋友,原则上经常会妥协。不是不可以做朋友,但应该是一个自然的过程,而不是刻意做朋友。
工作中不要把个人情感带进来,这是对职业道德最基本的理解。我投资投的就是一群聪明人,聪明人就要按照市场规则去做,只要不把公司钱拿到兜里都可以。
新京报:你们投资一家公司后和他们接触的节奏如何?
阎焱:就一年四次董事会。如果他们需要资源上的对接,他们提出来,我们能帮忙的尽量去帮。但我们不会主动去问公司的经营状况,我比较崇尚自由主义。
新京报:投资方通常投完项目之后,会在微信上建个被投企业CEO群,大家互动、交流。
阎焱:我们从来不做这事,投完了就投完了。
创业者把公司的钱拿回家绝对不行
很多人拿到融资以后就认为是他们的了,如果创业者把公司的钱拿回家,绝对不行;拿去赌博,更不行。
新京报:有人说你的投资风格比较强势、霸道,你怎么看?没妥协过吗?
阎焱:大家讲的所谓的强势和霸道,更多是(坚持)原则。比如,很多人拿到融资以后就认为是他们的了,如果创业者把公司的钱拿回家,绝对不行;拿去赌博,更不行。
我觉得投资要有原则性,我们遵守契约原则,因为契约精神是商业上最基本的原则。如果不是原则上的,只是利益上的,比如奖金多点少点,我妥协得会比较多。
新京报:你会看中什么样的创业者或者创业团队?
阎焱:创业成功的人都是聪明人,是否所有聪明人都会创业成功,却不一定。世界上有两种人,一种擅长运作,一种擅长思考。比如大学教授,很聪明、善于思考,但他们的创业成功率并不高。所以创业者成功需要把思维和行动结合得好。
新京报:你似乎很强调个体的领袖作用,只有聪明人才能创业成功吗?
阎焱:对创业者来讲,领袖的作用比任何东西都重要。虽然制度化的管理对一个企业能否长大有很大作用,但一个企业能否活下来,领袖的作用更重要。我觉得把民主运作应用到商业上是一个特大的错误。
新京报:为什么这么说?
阎焱:我们在投资早期犯过很多错误,也浪费过很多钱。比如在2000-2002年互联网早期,我们投了很多企业,在国外空投很多CEO、CFO、COO,强调制度化管理,强调搭班子,但90%以上都失败了,从这些血的教训可以得出结论,初创公司创业者的领袖作用是最重要的,过早强调制度化管理对企业是有害的。
新京报:如何判断谁是合适的领袖呢?你有判断失误过吗?
阎焱:有。当年投资一家照明企业,基本是投其创始人,他是学航空的,当时感觉到他性格有点怪,但投了之后才知道他喜欢赌博。虽然后来公司做得不错,也上市了,但公司上市前,我们发现他把公司的资产转移到他个人和他太太的名下。当时他给我们董事会道歉说下不为例。
新京报:这个投资赚钱了吗?
阎焱:赚钱了,这个公司最多的时候是两百多亿的市值。但这是个典型的对人的判断失误。
刚开始大家非说我们是皮包公司
刚开始大家不知道什么是风险投资,非说我们是皮包公司。中国PE真正开始发展是在2007年以后。
新京报:你之前说过80%的基金是不专业的。
阎焱:我看到过一组数字,2015年各种形式成立的基金有两千多家,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半都不能正常运转了。
新京报:什么样的基金是专业的?
阎焱:首先投资人应该是以机构投资人为主,管理是机构式管理,存在至少10年以上,赚的钱比赔的钱多。其次,从业人员受过良好教育,经过专业培训。
新京报:10年考验期长不长?
阎焱:对一只基金是否专业的判断,在中国通常要10年以上。徐翔被抓以前,赚钱比很多人都厉害,他也被很多人评为中国投资界的“私募一哥”,所以很难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说出一个基金的好坏。但我知道一点,如果一个基金中政府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,这样的基金一定不好。中国有很多PE基金是由政府主导的,由政府官员任职的,这在国外是从来没见过的。
新京报:2004年,你带着管理团队从软银赛富独立,被业界评为VC的独立运动,为什么?
阎焱:我们是第一家大陆华人在国际资本市场独立融资。以前我们隶属软银,当时软银刚好内部发生了一些事情,有这样的机会,我们也希望做一件能自己说了算的事。
新京报:成立初期,有没有遇到困难?
阎焱:有。刚开始大家不知道什么是风险投资,非说我们是皮包公司。中国PE真正开始发展是在2007年以后,发展程度确实超过我们的预期。
新京报:你觉得这不是正常现象?
阎焱:这个过程里,政府扮演的角色太大了。政府最好做政策的制定者,不要既做裁判又做运动员。市场的基本原则是责权利分开和选择自由。
资本寒冬只是“傻钱疯钱”破产了
我不觉得2015年是资本寒冬,2015年是资本最泛滥的一年。只是2015年上半年是疯狂的,所以所有的人都认为不正常的事情是正常的,反过来觉得下半年是寒冬。
新京报:投资人都梦想着投出一个伟大的能改变世界的公司,但这样的公司通常起步的时候都是不被理解的,你不想冒一次险吗?
阎焱:我就是一个俗人,我只想赚钱,我从来不想会投出一个伟大的公司。创造世界级公司都是顺带着的。
新京报:你怎么看2015年资本寒冬这回事?
阎焱:我不觉得2015年是资本寒冬,2015年是资本最泛滥的一年,创业板的估值依旧是全世界最高的。在市场上拿钱永远是个困难的事,只是2015年上半年是疯狂的,所以所有的人都认为不正常的事情是正常的,反过来觉得下半年是寒冬。哪有什么寒冬。
新京报:你觉得现在中国资本市场处于什么状态?
阎焱:一群人在搞party,非常疯狂,现在到了温度下降了,激情消退了,在逐渐回归理性。这就是中国资本市场现在所处的阶段。
新京报:所以现在估值还是有些高,有些项目在乱找钱是吗?
阎焱:2015年上半年“傻钱疯钱”比较多,现在这些“傻钱疯钱”破产了,所以稍微理性一点。找钱就应该难,如果傻子都能找到钱,那钱就不值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