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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潮涌:投资人太早退出不是好事

  • 发布时间:2016-04-28 07:04:16  来源:新京报  作者:林其玲 郭永芳  责任编辑:张洁欣

  汪潮涌

  今年50岁的汪潮涌,看上去像是个30岁的魅力男士。

  他仍保持着运动员身材,头发乌黑有型,着装考究,对生活和工作保持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。他说,自己仍然喜欢写诗、写散文、品酒、收藏艺术,爱好旅行、登山、航海、高尔夫、网球、游泳、赛车,“是个体育万金油”。

  拍照时,他和摄影记者攀谈起来,笑称自己是穿着阿玛尼的投资人,并邀请摄影记者参加下一季的帆船比赛摄影。他说,自己仍然保持强烈好奇心,希望再做30年投资,至少赶上巴菲特的状态。

  神童不敢当,但做事要趁早

  不管是上学、留学、进华尔街,还是创业、做投资,都要趁早。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这一辈子都比别人要早一点。

  新京报:15岁上大学,20岁进华尔街,30岁出头创办自己的投资公司。很多人说你是神童,你觉得你成功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?

  汪潮涌:神童不敢当,但做事一定要趁早,不管是上学、留学、进华尔街,还是创业、做投资,都要趁早。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这一辈子都比别人要早一点,比较勤快。很早拥有了资源和平台,成为中国投资界里最早创办自己投资公司的企业家兼投资家。

  新京报:1999年,你为什么放弃优渥薪水,创办信中利?

  汪潮涌:1998年我离开摩根,被国家开发银行聘为顾问,1999年离开国家开发银行。1999年中期,身边聚集了很多海归,当时张朝阳、李彦宏都带着硅谷商业模式,要回来创业。但当时的互联网用户基础很差,海归找不到钱。丁磊是用写软件攒的50万元人民币创业,马化腾找香港李嘉诚家族投资,马云带着18员大将艰苦创业。

  当时我就想,我在华尔街有十几年投资经验,为什么不能组个基金供他们创业呢。所以我1999年创办了信中利,专注为海归回国创业提供风投。信中利这个名字的含义,是相信中国,一定能获得利益。

  新京报:你走得这么顺,遇到过磨难吗?

  汪潮涌:当然。小时候因为“文革”,我被寄养在亲戚家,在农村呆了12年。七、八岁干农活,九、十岁去水利工地干重活,手脚冻裂,在工地上吃冰渣子饭。跟小时候相比,后面创业吃的苦就微不足道了。

  新京报:你小时候有梦想吗?

  汪潮涌:小时候就是想离开大山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当时养父是赤脚医生,能给人接骨,我觉得很奇妙,所以我想当中医。

  新京报:后来你却成为在资本市场有影响力的人。

  汪潮涌:现在看,确实有一种穿越感,也觉得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生经历。这是时代创造的机会,如果没有高考,没有清华派我留学,没有中国金融行业大发展,我就绝不会有今天。还是要感谢这个时代。

  新京报:你说投资人要会审时度势,眼光是怎么修炼出来的?

  汪潮涌:投资时间够长。巴菲特说:我86岁了,新的东西也许不如你们,但要说投资经验,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比不上的。大致有三点:经验积累、快速学习,加上全球资源的对接。

  我们错过了打车这个领域

  我们做得还可以,但也错过了一些机会,比如打车这个领域。像airbnb这种形式,我们也在找,但是国情决定中国很难出现一个完全像airbnb这样的公司。

  新京报:早期投互联网,基本都是比对着硅谷模式来的。但从千团大战开始,中国创业者很容易集体扎进一个领域。你们是怎么判断的?

  汪潮涌:千团大战的时候,我们没有投,还真是躲过一劫。当时国内很多很主流的投资公司在千团大战的时候都投了。所以作为投资人要冷静、逆势而动。就像巴菲特说的:当别人都贪婪的时候,你要恐惧;当别人都恐惧的时候,你要贪婪。

  我们做得还可以,但也错过了一些机会,比如打车这个领域。像airbnb这种形式,我们也在找,但是国情决定中国很难出现一个完全像airbnb这样的公司。因为中国人不喜欢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。

  新京报:可是国内已经涌现了几家类airbnb模式公司,做得也不错。

  汪潮涌:都不是纯airbnb模式。有些是重资产,但airbnb完全就是轻资产,靠自己平台整合资源。

  新京报:所以这是另一种风向,从模仿到引领?

  汪潮涌:没错,2004年我们投王中军,那时候如果以美国投资的眼光,肯定是不投的,因为美国电影产业已经是常规型产业,没有高成长,中国的娱乐产业就不是照抄硅谷,还会有很大的发展。另外,中国的手游要比美国超前3-5年。

  现在,中国已经进入新投资时代,我们可以输出中国的商业模式、资本和创投品牌。中国的微信比美国的whatsup,韩国的line要好用,甚至很多海外公司在copy中国模式。比如有人把分众传媒copy到印尼,把微信copy到印度、马来西亚,copy阿里巴巴到很多国家。

  可能会有5%的创投机构胜出

  人民币创投机构的缺陷在于,不愿意承担早期风险,希望2-3年就能退出。很多企业成长都需要7-10年才能达到高速价值创造期,投资人太早退出不是一件好事。

  新京报:从跟随者变成引领者,这对投资人和投资机构的挑战是什么?

  汪潮涌:最大的挑战和风险是,会有一批创投机构死掉。最后胜出的是在国内领先的这一批创投机构,可能就是5%,这些机构能够在国内继续做大做强,继而在海外继续发展。

  新京报:挑战点在哪里?

  汪潮涌:第一,人民币创投机构的缺陷在于,不愿意承担早期风险。第二,希望2-3年就能退出。这对中国这些高成长的高科技公司或者新兴产业的公司,时间太短。阿里巴巴也是亏了13年,我们中国的创投基金迫于退出压力,很难长期持有。

  新京报:所以你选择上新三板来解决退出问题?但你曾经说过,新三板流通性太好就丧失了赚钱的机会。为什么?

  王鹏:新三板其实不要太强调流通性,因为很多新三板公司还是一个青苗,还要成长很长时间,如果流通性太好,刚一挂牌,投资人就卖了,就把未来可以赚钱的机会给扼杀了。所以十年在中国是一道坎,很多企业成长都需要7-10年才能达到一个高速价值创造时期,投资人太早退出不是一件好事。

  新京报:信中利投资了多少项目?

  汪潮涌:信中利成立15年,一共投资了130多个项目。前10年重质不重量,过去5年进入快车道,尤其是过去两年,去年一年就投资了56家公司。

  新京报:投资人什么时候退休合适呢?

  汪潮涌:虽然我精力旺盛,但也有很多人劝我退休,我却一直坚持。

  第一,是使命感和楷模,我想把信中利打造成全球领先的投资机构。去年五月份,我到巴菲特的公司,巴菲特跟20年前没有什么区别,精神矍铄,跳着踢踏舞去上班啊。我也想像他那样工作。

  第二,有成就感。看着我们投资的公司成长起来,成为了华谊兄弟,成为了百度,看着它们改变了世界,改变了人们生活品质。

  第三,提升个人生活品质,我投资的东西跟我的生活品质息息相关。比如赛车、奥斯马丁等,我把兴趣、生活质量和投资已经结合在一起了,所以每天都处于亢奋状态、学习状态。

  按照巴菲特的时间来算,我还有三十年。我现在刚50岁,可以再工作30年,没问题,我们家有长寿基因。

  百度搜狐华谊上市,我实现财务自由

  从1999年到2009年,百度搜狐华谊相继上市,基本完成“十年内完成创业”的目标,也让我实现财务自由。后面做的事情,就是创业企业服务和回报社会。

  新京报:参加美国帆船比赛是实现你年轻时的梦想?

  汪潮涌:是的。小时候读郑和下西洋和基督山伯爵,对航海充满向往。在华尔街上班时,有团队拓展训练,就爱上了这个项目。后来百度上市,我有了一笔钱,就马上做了这个事情,顺便帮中国填补这个160多年全美公开赛空缺。

  新京报:但也有人说你情商高,做“帆船外交”,扩大朋友圈。

  汪潮涌:这绝对是世俗的看法(大笑),虽然确实有商业收获,但出发的动机还是情怀和爱好。也是基于这个原因,5年前,我和国家体委、赛车协会,共同打造中国丝绸之路越野拉力赛。我是唯一一个非专业出身的汽联(中国汽车摩托车联合会)副主席,带着600辆车,2000人走丝绸之路。过了嘉峪关,就会想到“大漠孤烟直,春风不度玉门关”。到了敦煌沙漠,就想“葡萄美酒月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”。到了新疆,就是苍茫万里间的豪情。

  新京报:你追求的是情怀还是资金回报?

  汪潮涌:应该说,这既是有情怀的事情,又是好的投资项目,值得我热血澎湃地去做。有人评价我是“情怀榜首”,我觉得挺好,我不要追求资金榜首,投资回报榜首。海上帆船、丝绸之路赛车,都和我有关系,这才是有意义的人生。

  这和我最早的规划很接近,我当时创业的时候说,要在10年内,完成创业,然后变成企业家。

  新京报:十年内完成创业,怎么算完成?

  汪潮涌:从1999年到2009年,百度、搜狐、华谊相继上市,就基本完成目标,也给我带来极大回报,实现财务自由。后面做的事情,就是创业企业服务和回报社会。比如我当时给清华捐赠一个亿的时候,这只是我尽社会责任的第一步。

  新京报:你的重心会从投资转向公益吗?

  汪潮涌:不会。还在投资。我喜欢这个行业。每天和创业者在一起,充满活力和创意,同时能学到新行业知识,让自己不断进步。这对我而言,有很大吸引力。其他事情会做均衡分配。

  投资项目时确实遇到过“白眼狼”

  今年VR和AR又是一场千团大战。中国创业人数太多,在有限的方向里,会出现践踏。这种状况一直都会存在下去。

  新京报:什么样的创业者或者创业团队,会被你看好?

  汪潮涌:要有激情、经验,要有在相关领域工作5年以上的经历,性格气质要有亲和力、领袖魅力、表达力和胸怀。

  新京报:你投了很多体育项目,还有哪些细分领域是你看好的?

  汪潮涌:行业大趋势我非常看好。就像10年前投华谊兄弟,当时票房不到10亿元。这种态势会发展到体育行业,新兴产业。10年内规模至少变成10倍。2015年中国体育产业才5000亿元,到2025年至少要5万亿。我们要找到细分领域里的龙头企业,比如赛事运营公司、体育媒体公司、体育服务、器材等。

  新京报:去年O2O很火,但真正活下来发展好的并不多,今年VR和AR似乎在延续去年O2O的路数,你怎么看?信中利有投吗?

  汪潮涌:这是又一场千团大战,都是大浪淘沙。中国创业人数太多,在有限的方向里,会出现践踏。这种状况一直都会存在下去。现在中国创业潮,资本的支持越来越多,能冲出来的企业概率会更小。因此对投资机构要求也越来越高。

  新京报:创业者和投资人之间所站的角度不同,有时会观点不一。在什么状况下,你绝对不会让步?

  汪潮涌:遇到原则问题,比如侵占公司利益。

  新京报:你最后悔投资的项目是什么?

  汪潮涌:不点名,但确实遇到个别“白眼狼”。创业不顺利,就抱怨投资人,认为是投资人不够支持,才发展不顺。也遇到合伙人发生矛盾。我通常的处理方法是劝说警告,我相信和气生财。

  新京报:你给创业者的建议是什么?

  汪潮涌:对创业者来说,中国目前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时代,创业机会遍地皆是。我们赶上了经济转型升级,会有更多的创业机遇和更大的政府政策支持,以及非常成熟的创投行业支持。所以我相信创业成功几率会大大提高。当然也希望创业者们能牢牢记住,创业是一种苦行僧似的修行,在创业过程必须要调整心态,能够持久耐劳。坚持就是胜利,伟大是熬出来的。

  夫妻最好不要一起创业

  创业是一件挺苦逼的事情,失败概率很高。创业者以及家人要有足够的精神准备,承受煎熬。如果第一笔投资都找不到,就不要创业。

  新京报:你的事业和家庭都让很多人艳羡,你觉得创业者该如何平衡婚姻和事业的关系,有什么建议?

  汪潮涌:创业其实是一件挺苦逼的事情,失败概率很高。创业者以及家人要有足够的精神准备,承受煎熬。家人也要有强大的内心,能承受孤独感、挫折感。压力之下,携手一路走来。另外,创业有门槛,要有相应条件,比如要有好的技术、模式、团队,能否找到第一笔天使投资。如果第一笔投资都找不到,就不要创业。

  新京报:你支持夫妻一起创业吗?

  汪潮涌:最好不要。风险不要集中在一起。最好一方创业,一方维护家庭,保证家庭稳定。

  新京报:给创业者提建议,怎么寻找伴侣?

  汪潮涌:创业者寻找伴侣最好找志同道合的,知识结构、兴趣能匹配。

  新京报:创业者通常很少时间陪家人,子女教育也是个问题,有什么建议?

  汪潮涌:言传身教。父母自身的勤勉,就是最好的榜样。企业家的孩子通常都很早熟,这是榜样力量。所以这些孩子们都不愿意说自己是富二代,更愿意说自己是创二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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